逃玉奴 第47(1 / 3)
她内心惊惧地让开了,立起身来把几缕头发慌张地捋到头上去。池镜虽然还坐在那案上没动,但心里也陡地跳出八千里远,面上刹那恢复出一丝漠然倦淡的笑。常年讨饭的乞丐,只要人家一瞥眼,就觉得是在鄙夷他。所以一定要朝人家门口吐口唾沫,再骂上一句:“狗娘养的!有钱了不起?”好挽回些残碎的自尊。“放心,我不强人所难。”他说完,又添上一句,“你也别强我所难。”但事隔没几日,他就失言了,前头那句。 永攀登(o三)时隔半年凤翔又回到南京来,却有近乡情怯的意思,一连几日都在公务上打转,直到清缴完秋税,户部的大人劝他,“凤大人还不趁这会赶紧回家去团聚,否则节后回江阴,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。”向来他们异地任官的人都盼着阖家团聚,何况还是中秋。可凤翔莫名有点怕节下和玉漏相对。他兄弟说了她和池镜的私情,两个人都没否认,是板上钉钉的事。不过玉漏也没承认什么,到底是他的房里人,他兄弟没好张扬,只等着他回来拿主意。其实他在江阴半年光景,成日忙公务,甚少想到玉漏。有时想到,多半连同家里的人一并想起。走的时候那股留恋难舍仿佛是很久远的事,原本淡去的情绪是因为这变故才又陡然掀腾起来。阖家都还不知道这事,回家凤太太还同他说:“后日中秋,你的公事总算也忙完了,还不去池家把玉漏接回来团聚几日,等你走的时候再送她过去。”俪仙为这事不高兴,当日便嘲讽开来。凤翔没顾上,先打发人去池家告诉了一声,说是明日去接玉漏。话由络娴传到老太太那里,当着络娴的面,老太太十分体贴,将玉漏叫来跟前说:“这倒是正经,难得放你们凤大爷回来,你原是他们家的人,不好为我这里的事耽搁了。中秋宴席的事你别管了,我还叫二奶奶去张罗,你明日回去一趟,多住几日,替我和桂太太二爷二奶奶问你们太太的好。”贺台前些日子回来了,络娴得他宽慰,待玉漏没有先时那般怨恨了,然而闹已闹僵了,总不能扭头又和好,何况心里到底有些疙瘩,因此仍不说话。络娴只在椅上望着她笑笑,“那么请你回去告诉我娘一声,等节后我再去瞧她,顺便瞧哥哥。”玉漏答应着,却不像从前总是抬不起头的样子,立在榻旁边,很是从容。这些日子听见她们两个闹得僵,眼下一看,果然不似从前,老太太心里倒十分喜欢,觉得玉漏这丫头心里自有把尺子,掂得清孰轻孰重,又不多话,很有些她年轻时候的样子。一时打发络娴回去,又想起上回官司的事,因问跟前:“早上好像听见桂太太过来了一趟,说什么?”桂太太因为身子不好,是免了她每日请安的,过来一趟,一定是有话回。玉漏站在旁边答:“就为上次那姓陆的男人在衙门告状的事,太太说,都了结了,兆大爷许了他们两口子一百两银子,又打点了衙门的人,他们撤了状纸不告了。”老太太眼梢一斜,“一百两银子哪里出的?”“是大老爷出的,没敢费官中的钱。”老太太点点头,“就是要如此,省得他们在底下作孽,还要使着官中的银钱去善后,哪里能长记性?只有银子自己掏,才晓得痛,下回做事才晓个得轻重。”毓秀笑道:“桂太太想必知道了,早上还和我说,下回再有这样的事,也不敢轻易把人打出去,先放在家里,等事情平息了再另捏个错赶出去,也就不能闹到衙门里去了。”老太太哼了一声,“她别的事情上都冷静,唯独遇到老爷的事就是个急性子,这么大年纪了也改不了,一听大老爷有女人就要吃醋。”毓秀没敢再帮着说,玉漏窥她一眼,赶着接话,“老太太说得是,我想太太也是想着老爷年纪大了的缘故,吃醋自然也是有的,既是夫妻,哪有真能干眼看着的道理?”老太太笑了一笑,“瞧,连你都看出来了,她就是心眼小容不得人。虽然我们这样的人家是这尊卑有别的规矩,可大老爷房里那几位姨太太,瞧让她管得,大气也不敢出,成日家阴魂一般。”玉漏看得出来,老太太这个人,在她面前太说谁不好有“离间骨肉”的嫌疑,太说谁好,也有“里勾外连”的嫌疑,她这人就是疑心重,得就事论事才能合她的心。幸亏她眼下和各房都没干系,犯不着偏着谁说话,池镜也还争气,近来也无事惹她老人家不高兴。次日一早,凤家打发了辆马车来接,玉漏包了两件衣裳,辞了老太太出去。一登舆吓一跳,竟是凤翔坐在里头,显然他谁也没告诉,连络娴也不知道,所以没人出来招呼。他还是那性情,除了姻亲关系上必要的礼尚往来,私下不爱到池家走动。玉漏想,如今因为她和池镜的事,他大概更不愿和他们家往来了。她抱着包袱皮忐忑地坐到一边,盘算着开口该说点什么。然而忽然发现说什么都很徒劳,因为在这沉默的空气中,感觉彼此都已陌生得异样。半年光景,足够将本不熟悉的完全变得陌生,他们相处的时光还没有分别的多,尽管曾同床共枕,但灵魂从未相亲过。清晨有凉风从皮肤上流过,玉漏竟发起呆来,若有所失。凤翔倒先开口问:“你知道我是几时回来的么?”玉漏这才去看他,“听昨天来传话的小厮说,你是初九那日到的?”他笑着点头,半点没变,只是人略微瘦了些,望着她时的眼睛里的温柔失落了一片。玉漏想,其实即便没有池镜的事,他眼里的温柔迟早也要失落的,没有哪份感情经得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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